蒂罗尔——“旅游冠军”的生存之道

    奥地利西部阿尔卑斯山区的蒂罗尔州素有欧洲“旅游冠军”之称。这里，蓝天白云、冰川积雪、森林草场与散落在山坡上的农舍、纤细尖顶的小教堂一起，组成了一幅幅变幻无穷的田园景色，让每一个来到蒂罗尔的人流连忘返。

    我们从维也纳驱车西行500多公里，来到蒂罗尔境内的阿尔卑斯山谷。每个山谷都有几十公里长，公路直接修到山腰上。沿途游客络绎不绝，从汽车牌照判断，他们来自欧洲各国，其中德国来的游客最多。一对已退了休的德国夫妇告诉我，他们每年都来蒂罗尔，已经许多年了。他们认识的一对夫妇连续20年每年来度假，当地的村长给他们发了“荣誉村民”证书。

    这不仅是游客的荣誉，也是村里的骄傲。蒂罗尔州政府旅游局长格哈德·福格尔对记者说：蒂罗尔没有传统工业，绿山、白雪、洁净的空气，是他们唯有的资源，发展旅游是他们唯一的生存机会。旅游业对蒂罗尔GDP的贡献约为38%，而旅游业占奥地利GDP的比重仅为10%。包括旅游业在内的服务产业要占蒂罗尔经济比重的80%，就业的2/3，年营销额的近60%。保护资源，搞好旅游，不仅是蒂罗尔发展的需要，更是其生存的需要。因此，蒂罗尔的旅游发展坚持“深挖内涵”，而不是“促进外延”。

    “深挖内涵”就是要提高旅游资源的利用率，要保护好现有的资源。蒂罗尔的旅游旺季是冬季，州政府对滑雪场建设有严格限制，不允许随意发展，也不允许随意增加滑雪道。但鼓励改善基础设施，如通过改善滑雪道、通过更新缆车、索道等来改善安全，提高流量；也可通过加大人工降雪来延长滑雪季节，吸纳更多游客等。这里严格限制建高尔夫球场等需求土地较多的项目。

    为了保护好自然资源，使蒂罗尔的旅游业得到可持续发展，州政府始终坚持严格管理自然资源。福格尔局长说，从规划和立法层面看，全州面积为12640平方公里，已通过州立法划定的风景保护区有81个，总面积为3238平方公里，超过全州面积的1/4。划定风景保护区，无疑符合旅游业可持续发展的需要，但可能引起与地方发展利益的矛盾。因为按蒂罗尔的规定，对风景区的旅游开发有严格限制，如禁止在风景区修建公路、饭店、旅店等旅游设施；游客进风景区徒步远足须有当地导游陪同；风景区内只能建少量小木屋作为信息中心，以便徒步者休息时了解当地的动植物种类，增强其保护意识。这类规定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村、乡的发展利益，需要做大量沟通工作。

    另一个层面是让旅游业与农林业形成交融与互补。蒂罗尔的自然景色离不开森林和草场。但蒂罗尔农庄的规模都很小，有10头牛、20只羊就算不错了，这与欧盟其他地区无法竞争。近年来，州政府一直在推动旅游与农牧业联手，以避免农牧业消亡，导致山谷荒芜。州政府出台了一些措施，如规定农田、草场、林地可以转让或出租，但土地功能不能转变，继承人必须作出承诺；州议会也通过决议，鼓励蒂罗尔的旅游行业减少从超市的采购，多买当地产的食品，以增加农牧民的收入；州政府还资助农牧民参加旅游展，推销“在农庄度假”；简化年轻人继承家业的程序，政府向愿意继承家业的年轻人提供培训，让他们掌握农庄管理、人员管理、会计知识、互联网使用、申请贷款、申请资助、旅游接待、语言等一个现代农民必须掌握的知识。

    特色地域文化是蒂罗尔吸引游客的另一重要因素。福格尔说，蒂罗尔的旅游有悠久传统。早在2000年前，蒂罗尔就是从罗马去德国的必经之路。那时翻越阿尔卑斯山的骑士们带来了罗马天主教和骑士们的文化、习俗和音乐。蒂罗尔的首府因斯布鲁克曾是奥地利帝国的重镇，有皇家宫殿、教堂和陵墓，外来文化与奥地利文化在蒂罗尔得以融合，形成了蒂罗尔的文化特色。如蒂罗尔许多狩猎协会就是这种特色文化的传承者。不过，他认为，蒂罗尔的特色文化至少面临双重威胁：一是年轻人对这些传统兴趣不大，从服装到音乐，他们更喜欢“流行”的，更愿意选择牛仔裤和迪斯科，而不是有地方特色的皮短裤和“哟得儿民歌”。二是传统文化的商业化趋势严重。传统文化已成为一种“商品”，成为经过“导演”，面向游客的一种“表演”，正在失去其原有的“传统”寓意。

    蒂罗尔的旅游企业以小型家庭企业为主，没有希尔顿等大型国际酒店。这主要因为蒂罗尔州政府为了保护传统，对投资酒店有严格限制，规模超过200张床位的酒店项目很难获得批准。福格尔说，当地人投资旅游是为了生存，而大酒店来投资是为了赚钱，两类投资者的经营目的不同。前者的服务会更尽心，也会更多顾及传统、特色，后者会更强调规范，结果会冲击当地的传统，稀释蒂罗尔的特色。在建筑风格上，蒂罗尔的旅馆都保持了大屋顶、木阳台的传统风格。

    据介绍，去年蒂罗尔农家接待的游客超过150万人，旅游是农家的重要收入来源。福格尔说，州政府一直在鼓励农家搞旅游，开办了多所旅游学校，农民和农家的孩子都可以去接受培训。

    蒂罗尔是山区，雨水多，要防止雪崩、山洪、滑坡、塌方，旅游安全非常重要。在地质松软地区，修筑了好多公路隧道。有些隧道就在山坡上，似乎开槽筑路也行。但考虑到防止塌方断路，还是选择了费时费钱的“隧道方案”。有些游客认为这样做是为了不破坏山上的植被，这可能是修隧道带来的良好副作用，但并不是初衷。福格尔说，蒂罗尔有一些研究机构，在随时跟踪蒂罗尔植被的变化以及气候变暖对积雪、冰川、生物种群的影响。目前正在发展前往旅游区的公共交通，以减少私家车的流量，减少在敏感地区的温室气体排放。我们同时也在关注，假如地中海沿岸夏天的温度继续上升，其对游客的吸引力就会下降，而蒂罗尔山区的凉爽可能吸引更多游人。蒂罗尔现有36万张床位，我们可能需要为增容做好准备。保护不是一成不变，保护是为了发展。在保护和发展之间找到平衡，是政府的任务，也是对政府执政能力的考验。